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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牧民省长”的本色人生

——追记蒙古族共产党员、青海省原副省长尕布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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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0世纪80年代初,尕布龙(左一)在海北藏族自治州下乡调研(7月22日翻拍)。 新华社记者 张宏祥 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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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011年10月8日,寒露,一位老人走了。

  2014年,《西宁晚报》推出评选影响青海历史人物活动。短短几周时间里,晚报热线电话响个不停、微博留言不断、信件纷纷而至……先后有3000多位市民不约而同地向报社推荐他。

  这位老人,就是蒙古族共产党员、青海省原副省长尕布龙。

  18年奋斗,给西宁百姓留下了郁郁葱葱的南北两山;30年坚持,将自家房子改成“牧民店”,让许多农牧民在省城多了个“家”;50年的奉献,走遍青海的山山水水,也走进了百姓的心坎里……他用质朴和执著,书写了一名共产党人对党和人民的无限忠诚。

  实干本色——他是青海的“忙活人”,哪里工作最苦最累,他就会出现在哪里

  在担任青海省委常委、副省长、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22年间,尕布龙很少待在机关,一有机会就往乡下跑,一年要跑五六万公里,几乎每个乡村都留下了他的脚印。

  他车后备箱常年装着一些劳动工具、一床狗皮垫子、一袋白面、一袋青稞面,走到哪里就干到哪里、睡到哪里、吃到哪里……

  “下乡时,他经常半路下车,绕道步行,走帐篷、串牧户。”曾任尕布龙司机多年的催生满说。

  1990年春,尕布龙前往海东地区(今海东市)民和县满坪乡调研扶贫。

  在一间破旧的茅舍前,一位农民把他引进屋。这是河口村的陈老汉家,眼前的一切,让他心痛:

  窗户残破,四面透风;土坑上的毛毡,满是虫蛀鼠咬的窟窿;墙根儿里的被子,旧得辨不出颜色……

  回到西宁,尕布龙彻夜难眠。河口村的所见所闻,像石头一样,压在他的心头。第二天一早,他就让司机将家中的六床新被子给陈老汉送去。

  “把新被子全拿走了,家里来人盖什么呀?”司机问。

  “我们的困难好克服,先帮助群众最重要。”尕布龙说。

  此后几年,尕布龙先后帮河口村解决了灌溉、通电问题,还引进了蔬菜种植等多个扶贫项目。如今的河口村早已摘掉了压在头上多年的“贫困帽子”。

  辽阔草原,见证他成百上千次艰苦跋涉化解扶贫难题;连绵大山,记住他不知疲倦翻山越岭改善学校条件;奔流湟水,难忘他不计其数地下乡调研关心生产发展……

  1985年冬天,一场特大雪灾袭击青南高原,2000多户人家断粮。

  时任青海省副省长的尕布龙已经年近六旬,身边很多人都劝他:“您年纪大了,身体又不好,别去一线了。”

  他哪能坐得住,二话没说便跳上连夜赶赴玉树救灾的汽车。

  5300米的指挥部前线,积雪足足有一米厚,通往乡村的道路全都被封死。

  “群众都脱险了,再回去!”

  搬草料、运燃料、安置群众、转移牛羊……尕布龙和大家一起在高原上扛了一个星期,直到晕倒在现场。

  “怎么劝他也不听,那是累的啊!”时任玉树州曲麻莱县农牧局局长的阿旺尖措说。

  当尕布龙撤下来时,他脸色发紫,感冒引起的肺气肿险些要了他的命。

  有人说,只要有工作,尕布龙就往前冲,就像一头老黄牛,几个人拉也不回!

  1993年,尕布龙从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岗位上卸任。老黄牛似乎可以休息了。

  然而,命运却给他安排了另一种生活——种树。同年,他被任命为西宁南北山绿化指挥部常务副总指挥。

  “青海好,青海好,青海山上不长草,风吹石头跑。”

  青海生态独特而脆弱,特别是环绕西宁市的南山和北山,冬春黄沙漫天,夏秋泥沙俱下。

  让南北两山变绿,谈何容易?

  “有人说种不活树,那我就种给大家看!”退休第二天,“不信邪”的尕布龙扛着锄头带人上了山。

  他决定先在西宁市北山的大寺沟和韵家口两地画出3块示范区。从那时起,他就“泡”在了山里。

  早上六七点他就开始挖树坑、抬树苗;中午就在山坡上和工人们一起啃点干馍馍、喝点茶;晚上实在太晚了,就在山上凑合睡一宿……几年下来,原本寸草不生的大寺沟,被成片的红柳林覆盖;原本是乱坟岗的韵家口,也建成了60多亩的苗圃基地。

  尕布龙心里乐了,大家心里也敞亮了。

  紧接着,他像上足了“发条”似的,又开始带领大家制定南北山绿化的长远规划。

  根据西宁气候干旱、土壤缺墒的特点,尕布龙提出“以水定林”的思路,即规划绿化项目时,第一年先动工水利工程,第二年再整体造林。

  看到南北两山一年年绿了起来,尕布龙更来劲儿了,他就像钉子一样“钉”在了山上,与山相伴。

  有一年春天,风很大,尕布龙带着工人到韵家口苗圃挖红柳苗。收工时,人们发现他不见了,便急忙四处寻找。

  原来干了一天活儿的尕布龙实在太累了,靠在苗圃的地埂上睡着了,身上、脸上、耳朵里、鼻子里全是沙土。

  “他就是这么个人,心里只装着公家和百姓的事。”海晏县原工商局副局长宁克利回忆道。

  从1993年开始植树直至2011年去世,尕布龙在南北山林区的劳动日多达3000多天,就连每年大年初一至初三,他都亲自上山值班,从未间断。

  18年来,他带领大伙儿植树造林3.75万亩,栽树近3000万株……如今南北两山的森林覆盖率由当初的7.2%提高到现在的75%,成为青海省生态文明建设的标志性工程。

  2009年6月,重病缠身的尕布龙住进了医院,他再也不能往山里跑了。医院专门给他挑了一间能看到北山的病房。

  为民本色——他是百姓的“知心人”,只有干部多走“操心路”,百姓才能多走“安心路”

  “别叫我省长,我就是个牧民。”

  那些年,从草原的这一边,到大山的那一边,尕布龙一直是百姓的“知心人”。

  从20多岁担任县领导到后来任州领导、省领导,尕布龙总是以自己的方式与百姓打成一片。

  退休以前,他每年春节回老家都会帮家中老人、小孩多的牧民放羊,好让辛苦一年的乡亲过个团圆年。

  青海的冬天,滴水成冰。他总是每天早上七点出去,晚上八点多了才回来。冷了,他就在背风地儿躲一会儿;饿了,就啃几口“冰馍馍”;困了,他就在“冬窝子”里眯一会儿……

  有人说,何必如此讨苦吃?

  “不知道老百姓甘苦的人不配做共产党的干部,而只有像老百姓一样艰难地生活和劳动过,才能体会老百姓的甘苦。”他讲道。

  在别人眼里,他活得太累,每天都有办不完的事,帮不完的人。但在他眼里,这是不忘本,是在报恩!

  1926年,尕布龙出生在青海省海晏县一个贫苦的蒙古族牧民家庭。

  长大后,他给牧主头人家放过羊,当过民夫、干过苦力,与草原上大多数农牧民一样,一直在苦难中度日。

  那天,共产党来了,解放军来了。他很快明白了一个道理:共产党是为穷苦人谋幸福的。

  1952年6月,26岁的尕布龙加入中国共产党。党组织将尕布龙送到高等学校培养。

  1971年,尕布龙担任青海省委常委、省畜牧局局长,他的家也正式安到了省城西宁的畜牧局大院。

  尕布龙“喜欢管闲事”,没有官架子,他对老百姓好早已名声在外,许多到西宁办事或看病的贫困农牧民群众,都会找上门到他这儿落个脚、吃个饭,他的家也就成了远近闻名的“牧民店”。

  当时,尕布龙住在畜牧局的平房里,家里没有沙发,也没有像样的家具,只是在各屋里摆了十几张简易的板床,家里每天都吃住着少则七八位,多则几十个来自各地的农牧民群众。

  有时候,房间里实在住不下了,就在院子里搭几个帐篷。

  有人问他:“这些人是你的亲戚?”

  “不是。”

  “那是熟人?”

  “也不是。”

  “那你们认识?”

  “不认识。”

  时间一长,大家也就习惯了。他乐此不疲,每次有农牧民远道而来,他都像见了久别的朋友,问寒问暖。

  “他不仅一分钱不收,还出钱帮忙。”曾任尕布龙秘书的袁兆盛感慨道。

  一次,海南藏族自治州一个藏族牧民的孩子患上了急性脑膜炎。

  尕布龙马上联系医院。在连夜抢救的十几个小时里,尕布龙就像守护亲孙子一样,一直在抢救室外面焦急地等着,直到孩子转危为安。

  “尕省长,是你救了我孩子,救了我们全家的命根子啊!”孩子家人激动地拉着尕布龙的手,边说边流泪。

  他却说:“是医生救了你孩子,要谢就谢党和政府吧!”

  尕布龙常说,自己的事再大也是小事,百姓的事再小也是大事。

  为了照料好农牧民的生活,尕布龙家里常年生着煤炉子,每天要做5锅面条,每月要买两三百斤面粉,每年要烧五六吨煤……

  今年81岁的蒙古族牧民彭措上世纪70年代曾在“牧民店”当过3年厨师。

  “人多的时候,家里架着3口大锅,几拨人得轮流吃饭。尕大哥和大家一起吃,从来不开小灶。”彭措说。

  1979年,尕布龙担任青海省副省长,按规定要搬进通水通电的省政府家属楼。他却很不情愿,仍坚持住在畜牧局的平房里。他担心省政府家属区进门要登记,农牧民大多不识字,来找他就不方便了。

  直到1988年,青海省政府办公区与住宅区分开,尕布龙才搬进了政府住宅楼,“牧民店”也随之搬了进去。后来,他又搬到了青海省人大常委会家属院,“牧民店”继续如影随形。

  盛夏寒冬,周而复始。30多年来,尕布龙的“牧民店”迎来送往着一批又一批农牧民群众,总数不下六七千人。

  “我是从金银滩草原一路走来的放羊娃,是人民养育了我一辈子,任何时候都不能忘本!”他说。

  尕布龙走了,而一个共产党员真挚而坚定的为民情怀,永远地留在了大家的心中。

  党员本色——他是干部的“引路人”,百姓用他量出干部的“高矮”,干部用他感知百姓的“冷暖”

  “他天天穿着蓝大褂,啥时候都是半腿的泥,身上也是土,跟我们一样。外人不知道他是省领导。”北山护林员段国禄回忆道。

  为了能帮助更多的人,尕布龙对自己“抠门”得厉害:

  他平时经常抽四五块钱的劣质纸烟,蓝布大褂已经洗得发白,衬衣上打着补丁,唯一一件呢子料的中山装穿了十几年……

  有人劝他:“你是省领导,总得多买几件上得了台面的衣服吧?”

  “比起草原上的牧民,我已经穿得够好了。”他说。

  尕布龙对饮食的要求更是简单:早饭只要有酥油炒面、馍馍和熬茶就可以,最多一两个月出去买几根油条;午饭通常是土豆、萝卜、粉条炖成的大锅菜就馍馍;晚饭基本上就是煮点面片……

  由于他平时帮助的人太多,遇到钱不够的时候,得向身边的司机、秘书借钱。

  尕布龙不仅对自己“抠”,要求还特别“严”:

  他下乡,总是和秘书、司机同住一屋,不住单间。

  吃饭更是越简单越好,一般只要面片和牧民们常喝的老茯茶就行。每次下乡吃饭,都要付钱,而且司机、秘书也要各算一份。

  有时候,为了不给基层干部群众添麻烦,干脆就用开水泡馍馍凑合……

  上世纪80年代末,尕布龙去大通县桦林乡调研。临近中午,一位乡干部向另一位干部挤了一下眼睛,那位干部就会意地去准备午饭了。

  “你们眼睛挤什么?”尕布龙发现后问。

  乡干部说:“我们准备了只尕羊,想赶紧宰了做饭。”

  “这样挤眼睛,一年要挤掉多少只羊哩?”尕布龙说完便起身离开,执意到附近小饭馆去买饭吃。

  乡干部只得赶紧按他的意思去做了一锅面片。

  有一次,他在一个村子里搞调研,中午在村干部家吃了一顿家常饭。他要付钱,村干部说什么也不收。

  他没办法,只好先离开。但是车刚刚开出村口,他就将算好的20多元饭钱让司机送了回去。司机说:“为了这么几个钱来回折腾,值么?”

  “账不能这么算!领导干部多吃多占养成自然,就会败坏党风,丧失民心啊!”尕布龙义正词严地说。

  在别人看来,他的“严”有时候近乎“不讲情面”:

  1991年,海南藏族自治州举行青海省州地市人大工作联系会。开会前,尕布龙让秘书告诉会务组,饭菜越简单越好,一律不准上烟酒饮料。

  结果在会议结束那天,饭菜比前几天好了些,还上了烟酒。他一进餐厅立刻脸色铁青:“同志们呐,南方一些地方正在遭受洪灾,但我们还在这里大吃大喝,能吃得心安吗?”

  后来,桌上的烟酒、饮料及大部分菜品被撤下,尕布龙还是让会务组按照全部菜品价格,认真清点折算,由吃饭的每人平摊,把钱全部捐给南方灾区。

  “这不是一顿饭的问题,如果人人都吃饭不给钱,就会‘吃’坏风气,就是大问题了!”他说。

  尕布龙不仅对自己“严”,对身边的人要求也很“严”:

  “凭你自己的本事去做事,走个‘后门’帮你去求人,这个没有。”在尕布龙女儿召果力的记忆里,这是父亲对家人常说的话。

  他一生没有亲生儿女,身边的一双儿女是他的养子和养女。1990年,尕布龙的大外孙东主仁青报考中专,仅仅差了2分。当他怯生生地向外公求助时,却吃了闭门羹。

  知道外公脾气的东主仁青,选择了复读,并于第二年考上青海大学医学院专科。毕业后,分配到海晏县甘子河乡的一个砂场当修理工。

  “当时,省城好几家大医院的领导主动提出东主仁青到他们医院工作,学以致用。”曾经当过尕布龙司机的杨杰说。

  “上面分配他到哪里,就在哪里干。”尕布龙婉拒了大家的“好意”。

  “人不能只顾自己家,要多为别人家想想。”

  他在西宁连间房子也没留下;他的儿子尼玛才仁至今仍是一所高校保卫科的普通干事;女儿召果力刚刚结束几十年的牧民生涯,在海晏县城租了一个摊位卖馍馍;小外孙道日杰加木措依旧在草原上过着放牧生活……

  尕布龙,一个总想“对自己更严一点儿”的共产党人。

  在他人生最后的两年时间里,医院的楼道里、走廊上每天都挤满了来看望他的百姓,他关心、帮助过的人们把发自内心最深处的祝福给他。

  尕布龙走了,他留下话:后事一切从简,不能收受任何财物,即使亲朋好友也不例外……

  成百上千的老百姓千里迢迢、扶老携幼,为他送行……

  尕布龙走了,他两袖清风离开了这片他热爱了一辈子的草原、青山、土地,却留下了让子孙后代们“清清白白做人,踏踏实实做事”的深情嘱托,留下了老百姓心底由衷的敬佩和赞叹,留下了一名真正共产党人的浩然正气和卓然风范……

  “清廉表率尕布龙,为党工作几十年;百姓个个夸不停,他成了感动青海的尕老汉……”一首“花儿”小调传遍了青海,唱出了人们的心声!

发布时间:2015年08月09日 19:29 来源:新华网 编辑:焦健 打印